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尊龙凯时「麵」为何简化作「面」?

  尊龙凯时」的错别字,眼神好的同学可以找茬),于是索性换成了更常用的声旁「面」而作「麵」。

  至于「麵」简化成「面」,更准确地说应是「替代」。这种替代方法在文字学中叫做「同音假借」,同音假借在先秦时期十分常见,之後就变得比较罕见了。

  《敦煌变文字义通释》引用的《妙法莲华经讲经文》中的「面」表示「粉末」,以音义求之,即「麪(麵)」的同音假借字。

  此外,张涌泉先生的《敦煌写本文献学》还提到了在《法藏敦煌西域文献》3833号《王梵志诗·负恩必须酬》中也有以「面」代替「麪」的例子:

  元代杨朝英辑录的《阳春白雪》收录了一篇刘时中的《端正好·上高监司》(之後又收录在《元曲三百首》中)。简体整理版的《元曲三百首》〈端正好·上高监司〉有这么一句话:「【倘秀才】私牙子船湾外港,行过河中宵月郎,尊龙凯时则发迹了些无徒米麦行。牙钱加倍解,卖面处两般装,昏钞早先除了四两。」「卖面」即「卖麵」。

  两种古籍版本均以「面」代替「麵」。明抄本中「麪」和「面」同时出现(该字有版本异文,尊龙凯时作「米[⿰麥失]行」、「米麪行」、「米麦行」)。

  在1923年《国语月刊·汉字改革号》中,力主汉字拉丁化的钱玄同也说当时存在以「面」代替「麵」的用法(恐怕他想以此为据说明汉字也有表音倾向,以作为其汉字拉丁化的论据)。

  可以说滥觞自敦煌文献中以「面」代替「麵」的用法,被元明时期的人继承了下来,并且应用到俗字领域。这种「写白字」的情况到民国时期仍然存在。

  中华人民共和国「钦定简化字」所做的,就是将这些民间凡夫俗子习惯用的白字、错别字搜集起来,加以整理、简化、规范,称之为「规范字」。原本正确的写法反倒是成了「不规范字」。

  汉字简化中,除了草书楷化之外,比较常用的方法就是「同音替代」(同音假借)了。

  「草书楷化」完全是汉字形体内部的事情,与所记录的语言无关,笔者对此持中立态度。

  而「同音替代」实际上牵扯了汉字与汉语语素之间相互的对应关系,不再是单纯的汉字形体问题了。因为「同音替代」破坏了汉字字形与汉语语素之间原本完整的对应关系,使得汉字丧失了其最有价值的表意职能而沦为纯粹的记音符号,所以笔者对「同音替代」总体上持否定态度。

  先秦时代通假字发达,这是「表音趋势」占据主流的体现。但是发达的通假字的劣势也很明显:同音假借只能局限于一时、一地,出了这个时间或者空间范围就很难理解了。汉字坚持其表意特性,使得古人能够通过古籍直接与今人对话,使得东亚汉字文化圈操不同方言、语言(甚至不是同一种语系)的人能够通过「笔谈」的方式交流。这就是汉字打破时空壁垒的魅力。

  另外汉语的同音字数量一直很多,必须靠汉字的表意职能在「书面语」上准确表词达意。

  故而最後汉字形成了一边表音、一边表意的「形声字」体系。这是汉字适配汉语、为汉字文化圈里讲着不同方言(或语言)的人服务的最优解。

  将先进发达的形声字体系(如使用形声字「麵」)重新改回像先秦通假字那样纯粹记音的局面(如改为「面」),不能不说是一种历史的倒退。

  觉得「麵」字很复杂的话,可以按照草书楷化类推的办法,将「麵」类推简化成「麺」。尊龙凯时日本同样简化了汉字,但是他们就选择了用「麺」。

  如果觉得「麺」字笔画仍然很复杂,可以把「麦」这个形旁直接换掉,换成表意差不多的「米」旁作「糆」。(按:明代字书《字彙·米部》:「糆,俗麪字。」可见明朝人已经帮我们把「糆」字给造好了,我们直接沿用即可。)

  无论是「麺」还是「糆」,都是形声字,既能表音又能表意(区别字义),这与同音假借字「面(麵)」的性质完全不同。

  如上图这个「一面之缘」的商标。设计者将「面」设计成碗筷+面条的形象,让人印象深刻。

  虽然《说文解字》告诉我,「面」字其实是「頁」(表头颅)外面围了一圈,表示头部的边缘部分(脸面)。但是我仍然为「一面之缘」的设计者拍案叫绝。

  这个例子实际上正是反映了人们对于汉字形体的「表意诉求」,而不希望汉字成为纯粹的「记音符号」。

  哪怕成了记音符号,也会通过自己的想象力,重新赋予「面条」之「面」的象形表意理据。

  另外就应用领域而言,同音假借对汉字字形与汉语语素之间对应关系的破坏,或多或少会使得书面语的表意不再精确,影响交流。

  比如有食品叫「白面(白麵)」、「黑面(黑麵)」、「冷面(冷麵)」;又有惯用搭配「白面书生」、「黑面包公」、「冷面杀手」,这个「面」却和「麵粉」之「麵」无关。

  又比如笔者曾经读过唐代诗人元稹的《生春》,有这样一句话:「手寒匀面粉,鬟动倚帘风。」「手寒匀面粉」是什么鬼?原来这个「面粉」在古代是「搽脸(面)的粉」,而不是今天吃的「面粉(麵粉)」。

  是否有那么一天,能重新用先进发达的形声字「麺」或者「糆」来表示「面条」意义的「面」?笔者对此持乐观态度。毕竟政府的强制规定终有一天拗不过人民群众的习惯。

  比如「叮噹」、「哐噹」的大陆规范字作「叮当」、「哐当」,但是仍然有相当多人「不厌其繁」地写「叮[⿰口当]」、「哐[⿰口当]」。

  又比如「細雨濛濛」的大陆规范字作「细雨蒙蒙」,但是仍然有相当多人「不厌其繁」地写「细雨濛濛」。

  人民群众自发地选择既表音又表意的形声字「⿰口当」与「濛」,而不是只表音的「当」与「蒙」,正是受到了汉字构形往形声化方向发展的巨大惯性。

  而且新中国汉字整理规范过程中存在过「恢复(或部分恢复)七个繁体字和一异体字」的经典案例(见

  ),所以因「同音假借」而与不相干的同音字合并的「繁体字」出于精确表意目的的需要而被恢复的可能性是始终存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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